作作不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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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红白玫瑰(下)

那一天的记忆,像是永恒的伤疤一直镌刻在他的脑子里。


【年幼的他一直以为艾达是森林里的守卫者,长大后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他也不在乎那些,艾达只要是艾达就够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不想坐享其成,所以瞒着艾达偷偷报名进入了军队。


其实她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在他长大之后,艾达给了他更多的私人空间,有时候晚归她也不会多过问。


虽然说是军队,但是国家常年和平无事,他又没有任何人际关系,被人安排了天天站岗巡逻,有时候领到的一点微薄工资还要被上面的人克扣走。


不过依靠着艾达教给他的体术,他在那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衣服一直晒不干。”晚上里昂趴在窗边小声抱怨。艾达在这种事上讲究得很,每天都要洗澡换衣服,碰上阴沉的雨天衣服晒不干,反正她衣服多也不急要这一两件。


回头时看见那朵最鲜艳的玫瑰立在门前,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时而在风的怂恿下要迈入门内,却被她用魔法隔开——他不由得放轻了呼吸,怕自己打扰了这幅图景。


窗外湿润的空气弥漫萦绕,却丝毫无法沾染上她微扬的裙尾,就好像与这个世界相互隔绝一样。


“有什么话想说吗?”


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里昂微微一愣,对上月光倾洒倒影的眼眸,一时失语,用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可能要出去一阵。”


至少他当时是那样想的,他出去一两天——然后回来。自己新学了一些菜谱,从街上一位和艾达一样是黑发褐眼的男人那里用一条鱼换来的。听他说他自己是从遥远的东方来,带了一些香料和食谱。


听说南方出了什么事情,特意挑选英勇的战士,去那边支援,不过也没能打听到到底是什么事,只是听上面说很快就能回来。


只是这次艾达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调笑自己,只是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


心跳逐渐加快,就在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她说话了,语调暗哑。


——“如果我告诉你你即将面临什么,你还要去吗?”】




“殿下,殿下!”


侍从在他身后小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空气中泛着雨后潮湿的小木屋里,而是在神圣的接待厅。


“殿下打算将神女的住所安排在哪里?”


一看王储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走神,侍从擦了一把汗赶紧偷偷提醒他。


感受到四周人神色各异的视线,里昂也算是反应过来要给神女安排一个暂时的住所。


招待外来宾客有固定的宫殿,只要询问神女的意愿安排一个就好。


“您喜欢有风的地方吗?或者靠近湖畔的住处,那或许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他的眼神虚虚地落在神女胸口的珠玉上,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这话一出口,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的尴尬。


侍从们面面相觑,神女的喜好难道不是——


“那就有劳王储殿下为我准备一处靠近玫瑰花园的住处吧。”神女的声音一如往常清冷,只是相比很久之前的她,这种嗓音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早上给王储殿下拿衣服的侍从悄悄地往后缩了缩,整个王宫里,只有王储殿下的宫殿在花园旁边。


虽然那个宫殿还有偏殿,但是王储殿下身上总是带着一些拥护自己领地的兽性,从来不让人住进去,曾经也有邻国的公主过来联姻,想要接近王储殿下。刚踏进院子里的时候,就被花园里跑出来的一只白狼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没提过要住进王储殿下宫殿的事情。


最后这场联姻也就不了了之,气的国王将自己最爱的盘子都摔碎了。


空气中满了奇异的尴尬和火药味,肯尼迪殿下游离了许久之后终于对上了她的眼神——


除了一片虚无,什么都没看见。




【他收拾好了包裹,甚至从花园里摘了一朵白玫瑰别在包裹上面。


“我会安全回来的,放心。”看见艾达在擦拭她的箭支,“你现在也要出门吗……这一阵玫瑰花记得浇水,院子里晒的衣服还没干呢,还有诺诺的饭……”


“玫瑰不浇水也不会出什么事情,院子里的衣服先晒着,不喂饭诺诺也不会饿死自己的。”


艾达耐心地回答了他的各种无聊问题,将暗色银流纹的弓箭整理好背在身上。


里昂听着她的回答,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这番话,好像她也要离开很久一样。


他低下头,看着包裹上别上的白玫瑰,语气里含了一丝自责:“我因为自己的私心把它摘下来了,它还能活多久?”


艾达轻轻地合上窗,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进耳朵里:


“既然把它摘下来了,就不要想那些。”


“反正生来注定了要枯萎,相比在花园里安稳的过完一生,或许用短的地生命去看外面的风景,说不定才是它的愿望。”】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神女——恳请神意为祂愚钝的臣民解惑。”


院子里盛放的红玫溜进他们两人坐着的小亭里,有一片落在了神女裸露在外的香肩上,让本来想尝试转移注意力的里昂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了那一点红色上,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不安地摩挲。


她浅淡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让他呼吸一窒。


里昂张嘴……他要问什么?


开口之前那些回忆占领了他的大脑,他张口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想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当初一定要以那种方式离开,为什么从来不回他们的家,为什么现在又这样一幅对待陌生人的表情看着他……可惜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理智在心底疯狂地呐喊——里昂肯尼迪,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脑子呢?他的脑子去哪了?搞什么,快来救救他啊!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好在这时他的侍从端来一盘糕点,又摆上一瓶玫瑰作为装饰。


“神女、殿下,请慢用。”说完他就守在了亭外。


艾达连眼神都没有落在盘子内的玫瑰糕点上,只是注视着面前坐立不安的王储,似乎还在等待他的问题。


里昂瞥见了瓶子里的红玫,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随意提了一个不经过大脑的问题,


“这些玫瑰摘下来之后就活不久了……神会因此而感到可惜吗?”


艾达没有说话。


他倒是因为这个问题想到了曾经别在他包裹上的白玫瑰,在艾达“死后”,那朵玫瑰也很快就枯萎了。




【“因为危险,所以我才更应该去。如果人人都不去,那这座城就真的没救了。”


里昂看着自己手臂上蔓延而上的血丝,每一寸血管几乎都清晰可见,大脑中似乎有声音叫嚣着侵蚀他的理智,自己的队友无人生还。在理智即将崩溃的时候,他临行前回答艾达的每一字都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踉跄地靠在墙上,眼前是围过来的一群怪物,张着嘴就要扑过来。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宣告。


箭支凌冽破空而来,刺穿了在他面前虎视眈眈的怪物。


“第二次了,怎么每次遇见你,你都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他艰难地撑开眼睛,抬眼看见那个骑着白狼的女人,一如当初初见,红裙如火焰般烈焰耀眼,在这篇荒芜的城市里盛开。


听人们说人死前会看到人生的走马灯,原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却将她的身影镌刻进了心中。


他看着艾达向自己走来,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他们说这里是因为魔女的诅咒,才变成这样的。”


艾达自顾自地拉弓,轻松击溃冲过来的东西。


“这不可能是你做的!他们一直对你抱有偏见,我想尽快解决这里的灾厄,不想让人们误解你……”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如果我有足够地位和声望,我一定能帮所谓的魔女摆脱恶名,这样你就不用被困在森林里,被他们莫名其妙地扣上帽子……”


在她平静目光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你为什么一定要为我愤愤不平。”


“因为我在乎!因为我!”里昂着急地差点把嘴边的“喜欢你”三个字漏出去。


他了解她,也明白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事情上——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把世间万物放在心上。艾达不在乎人们,因为不爱,所以不恨他们对自己无端的恶意。


里昂想做点什么,想做点什么证明“爱”是存在的,想用人间最宝贵的东西留住这位无心的魔女。


他们对峙的这一小会,很快军队的又一批援助到了,听着逐渐接近的行军声,里昂虽然还想和艾达继续交流,但他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艾达!你有没有办法控制住这场恐怖的灾难?”


女人放下手中的弓,定定地看向他。


“嗯。”】




“在摘下玫瑰的那一刻,摘花的人——难道没有做好迎接它更快凋零的准备吗?”


艾达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一块玫瑰糕,轻轻地咬了一口。


里昂一时失语。在看着眼前人的时候,他心底总是下意识地回想曾经她给自己的回答。只是当时的她是在诉说玫瑰的心声,此刻却是在询问摘花人的意思。


视线转移到桌上的玫瑰上。




【他不知道艾达用了什么方法,驱散了笼罩这个城市的恐慌和“魔女的诅咒”,但是清醒时的最后一瞬间,只是看见她握住他的手,将匕首送进她自己的心脏,他的身体在那一刻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最后只剩下被惊愕和恐惧弥漫占领的大脑,马匹铁骑声明明在靠近,他耳畔却一片嗡鸣,只记得渐渐消弭的身影和留在自己耳畔的一句——


“或许这个礼物你不会喜欢,但是我却不得不自私地送给你,抱歉。”


每个人都在歌颂里昂的丰功伟绩,甚至此事之后,国王亲自派人将他接回了王宫,穿着华丽繁复的服饰,看着侍从对自己恭敬畏怯的模样,他终于过上了自己曾经钦慕的生活。


这是一个很好的礼物,里昂自嘲地想,只是不适合自己。


在她死后,他包裹上的白玫瑰很快就枯萎了。


他再也没能在禁忌森林里,找到那一片白玫瑰花园。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像是消失了。】




面前花瓶里的红玫瑰在他眼中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凋零,最后零落化成泥土。


“咔嚓”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心底传来。里昂猛地站起来,剧烈的喘息,好像这样自己干涸的心脏就能得到一点养分。


恍惚间听见侍从慌忙地收拾地上花瓶碎片,白色的身影从地上捧起散落着的鲜艳饱满的红玫瑰花瓣。


脸颊微痒,他抬手轻抚,竟是一片玫瑰花瓣。


……什么?


被玫瑰花瓣牵回了思绪,里昂听见正在进出收拾神女房间经过花园的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小声的惊呼。


他抬眼,看见漫天红玫在空中随着风行卷舒,流光飞舞,一瞬间竟似落日云霞,辉映天地。


面前的白衣神女捧着从地上花瓶中掉落出的玫瑰,就这样望着自己,映着铺天盖地的红玫花瓣,挥洒在她轻柔的裙摆,为她染上炙热的颜色,一瞬将他甚至以为那个熟悉的艾达又回来了,穿着她最爱的红裙,站在自己面前。


面前的人蓦地笑了,如同日月生辉,仿佛油画般虚幻的微笑。


沉寂许久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眼前人的笑清晰又模糊。


“如果结局一定是枯萎,那我更愿意拥抱热烈的绽放。”




“真可惜你当时休息,你都不知道那一天的花园到底有多美,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是那种在梦中才能看到的景色根本就忘不掉——如果有人能够在漫天玫瑰花雨中向我表白,无论那个人是谁,我都愿意答应!”


“嘘嘘嘘,我的老天,你这简直是指名道姓让神女大人为你再施一次法,除了她,中央教会里所有会魔法的人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一个人把整个后花园的的玫瑰全拔光了的魔力。”


“其实有点可惜,后花园就这样变成了荆棘丛生的一簇簇草丛,连一丝玫瑰花的影子都见不着了。像我中午刚拔完毛拿来炖汤的那只鸡一样——”


“少说两句,无论是玫瑰还是鸡汤,都是为神女准备的,她要玫瑰就给她玫瑰,要鸡毛就给她鸡毛,我们议论这些干什么。”


“什么鸡毛……”酒红色头发的侍女憋红了脸四下张望,悄悄掀开鸡汤盖子确认没有什么鸡毛混在里面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宴会厅,侍从们轻轻地将食物摆放好,又悄悄离开。


“禁忌森林的状况神女应该也已经了解了一二……我们人类的力量到底还是太过渺小,所以……”


“是吗?我也不是很了解,不如由你来说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那片森林究竟为什么会变成整个样子。”


“……是这样,在魔女死后,森林可能是被下了某种诅咒,里面的动植物突然锐减,而且常年黑雾笼罩,具体的原因我们仍然在调查中。”


里昂被安排坐在艾达的身边,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疏离。


“如果我没记错,这位魔女死了也有好几年了,森林是最近才开始恶化吧?”


“嗯……额……有些诅咒的力量可能……不是当时生效……”


……


红发侍女出来之后又立刻找到了同伴。


“神女身上好香啊,我没忍住多闻了一会儿。”


“……梅琳娜你是真的心大,里面那种氛围你都能想些有的没的。”



“……原来你在这里。”


里昂走进花园的小亭子,看见坐在这里偷吃玫瑰糕的艾达。


她在宴会上被那群人围追堵截,光顾着和人有来有回地打太极,摆在面前的食物一口没吃上。


“怎么,溜进我房里发现我不在?”


在花园的玫瑰都被艾达扒光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蛊惑他鼓起勇气,夜晚独自溜进她的房间里。


她倒也没有打算继续戏弄他。


对于过去的事情,她没有提,他也没有问,那件事就像是没有发生。


看着她将糕点往嘴里送,里昂将手上的鸡汤放在她面前:“这份汤挺好喝的,我拿去热了一下,里面放了一点鸡肉进去。”


餐桌上的汤都是纯汤,至于鸡只是摆在一旁当作了装饰。


“刚刚餐桌上那群老东西就从一心想从你身上捞好处。现在禁忌森林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他们不想出力,只是为了利用你……”


里昂坐在艾达身边,看向亭外光秃秃的花园。


他想起刚刚艾达三言两语呛得那群老东西无话可说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艾达似乎笑了一下,又很快安静下来,眼中并无光彩:


“如果是你执政,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风似乎都放慢了流速,在他们耳边轻轻低语。


“这种事,就应该防微杜渐,等到这种地步再去处理,简直是自找麻烦。”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略微思索,“虽然他们说得玄乎,不就是因为所谓的‘魔女’死后,没有了任何威胁,所以才去肆无忌惮地开采森林的资源满足自己……”

里昂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他可能会参考的解决方法,艾达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再关键的地方提一两句。


“你很适合。”她的声音揉碎在夜里,夹杂着玫瑰的芬芳。


里昂知道她的意思,他别过头。


“但是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他们对森林的索取有些过分,但不至于几年之内恶化到这个地步。”


她坐得很直,端起面前的汤细细地抿了两口,衣服上的饰品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摆动,清脆悦耳。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事实是,你不得不去处理他们扔给你的烂摊子。”微亮的琥珀眼眸里倒映着王储的身影,“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能帮你解决这件事呢?”




“王储殿下,这件灰色的是内衬,深蓝色的是保暖外套,跟着陛下出门千万记得要套上里面的软甲……”


“知道了知道了。”小少年蓝色的眼睛波光烈焰,随着马车的随着马车的行进,他的眼底倒映出红白缤纷的世界。


“天哪梅琳娜!这是叔叔的花园吗?还有一个好漂亮的小房子!”


还没等梅琳娜继续说什么,约翰先跳下了马车,往玫瑰丛林里窜进去。


约翰站在一朵玫瑰前,伸手想要摸一摸它的花瓣。


“这些是什么花呀?我从没有见过,它们好漂亮!”


“嗷呜!”


“啊呀!”


约翰被扑过来的白狼吓了一跳,差点埋进玫瑰花丛里,但是被人扶住了肩,他回头,看见男人轮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


“啊!叔叔!”


将男孩扶起来之后,还没等他打招呼,里昂毫不留情的提着他的厚衣服领子将他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不过约翰的脸上满是兴奋。


是叔叔欸!虽然很少见到他,但自己也是从小听着关于他的传说长大的。




【“我不需要!”里昂恼怒地盯着她,“就算需要很长的时间,我执政之后可以慢慢地去推行,总能够实现。”


上一次她的解决方法,已经让他一个人承担了半生的后果。


夜里万籁俱寂,只有她轻轻吞咽汤的声音。


就这样吃饱喝足之后,艾达才看着他,慢慢地说:


“里昂·肯尼迪,你是什么人?”


里昂愣住,就这样迎着她的目光沉默不语。


“你是这个国家的王储,未来的国王,这些年你已经习惯了站在你未来的臣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遇见问题时,你应该要下意识地为他们的生活和未来思考。你现在在想什么?”


“就算没有你帮忙!我一样可以解决问题!”里昂激动地站起来质问她,“如果没有你,我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国王了吗?”


静静地看着他,艾达只是又一次牵了牵嘴角,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我是神女——不过这是那么口中的身份而已。我的存在不是为了受人景仰,或者传达什么神的旨意。”


“森林会受到侵害,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万物创造了我,不过是为了缓解人类和其他生灵的冲突而已。”


“当初中央教会在死城里做的事情,这种人为的灾难本来不应该由我出面帮忙。而且因为我的失职,才加剧了森林的失衡。”


“如果我回到万物之中,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森林不至于崩溃。那样你能用微不可计的代价,来保护你的臣民。”


“那你呢?”


“就像我从未出现过一样。这也是我身为你们口中的神女,应该做的事情。”


里昂自嘲地笑了笑,视线丝毫不肯从她身上移开,仿佛重演过无数次的噩梦即将再次重现:“所以你为什么要过去。”


她头上的发饰微微晃动,在月光的辉映下如簇雪落落,就像他当初带走的白玫瑰,还没有凋落之时:“或许是因为,那朵玫瑰,被人摘走了。”


他顿时哑了声,开口好几次,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应该感到高兴吗?明明喜欢的人回应了自己,他期待了那么久的告白,最后却成了拧碎他心脏的宣判。


“……是我摘下了玫瑰吗,可是我好后悔,我不应该、不应该……”


“在你摘下的那一瞬间,你就应该准备迎接我的枯萎。”艾达捧起他的脸,试图用笑意融化他眼中的痛苦,指腹轻轻擦拭他眼角的湿润。


“至于我自己——如果是你用爱燃烧尽我生命,我已经得到了比孤独而长久的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无论是选择自己的使命,还是选择你,我都心甘情愿。”】





荆棘中拼杀出的刀刃,白光撕裂魔女的心脏。


烈火焚尽禁忌的哀歌,锁链攀延神女的裙摆。


踏过红玫织成的红毯,带上白玫描摹的桂冠。


漫天流光异彩的桂殿,一瞬永恒不朽的传奇。


这位王储成功地让可怜的人们得到了神女的怜悯,神女不惜代价将自己和“诅咒”一起封印在森林深处,平息了即将到来的灾难。也正因为这场教训,人们也不再敢随意进出森林掠夺资源。


新的国王执政后,雷厉风行地推行改革,无论是政治大臣还是中央教会,都被这位新执政国王如狼鹰般的手段狠狠地咬下一块肥肉,只能新体制下摇摇欲坠苟延残喘。


而这位国王却没有任何要娶哪位大臣的女儿作为自己王后的意愿,只是从他那位被流放的哥哥的子孙中,挑选了一位新的继承人,约翰·肯尼迪。


里昂摸了摸他培养的未来国王的头,木屋门口的风铃声清脆悦耳。


有一两片红白玫瑰的花瓣交织着拂过两人的脸颊,让约翰不禁笑着擦了擦自己微痒的脸颊。


“这种花叫做玫瑰。”


“玫瑰?为什么王宫里不种一些,它们真的很美,我很喜欢!”


里昂摇摇头,没有艾达存在的地方,玫瑰无法生长。


“好可惜,那我走的时候可以带走一朵作为纪念吗?”


他的叔叔沉默了很久,久到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约翰忍不住去抬眼看他——男人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池沼,就这样看着自己。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迎接它凋零的准备,就不能带走它。”


“嗷嗷!”


诺诺的叫声将他们的思绪拉回花园中——


——所有的玫瑰花瓣都逆转飞舞,带着摄人心魂的美,他好像又在这满天花海之中,看见了她微扬的红裙,看见了她腕间曼舞的白丝。


“梅琳娜快来一起看!真令人难以置信!”


花瓣却在触及地面的那一瞬间,迅速枯败凋零。


一开始小王储还沉浸在幻梦中,随着枯萎的花瓣堆满了脚边,他低头看见时,为这场短暂的最后一舞而感到难过,忍不住痛哭起来。


梅琳娜只得讲他抱到一边,轻声安抚。


视线瞥见那位曾经意气风发、传奇颂唱的少年,如今杀伐果断、冷静睿智的国王——他跪在满是枯黄的玫瑰园中,挺拔的身躯多了一丝孤寂。


她难过地转身。她一生中见过两次最为盛大的瑰丽景色,一次是烈焰般炙热的盛开,一次是灰烬般苦涩的掉落。


感受到侍从带着约翰进入屋子没再看他之后,里昂像是脱力般,躺在柔软的枯萎落花上。


诺诺柔软的脑袋凑过来,轻轻的靠在他的身边躺下。


一滴泪划过脸颊,又隐入旁边白狼的毛发中。


他闭上眼,想着等他死后,他要葬在这片森林。


现在他只想要睡一觉,他只是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发现——


原来自己的玫瑰园,只剩下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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